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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專題報導》止痛藥上癮 真「藥」命!

發表於
   資料來源:世界新聞網
   記者:羅旦兮
   日期:101年08月05日
 
   

 

 

 

24歲的艾莉遜 (化名)十多年前和父母從中國移民來美,花了不少時間追上英文水平,也不負父母期望地進入東岸知名的常春藤大學,她重拾小時的排球運動習慣,是大學排球隊員。艾莉遜說,她在一次比賽傷到原本就有痼疾的背部,醫師給她開了較高劑量的處方止痛藥,「從那時起,不知不覺開始依賴藥物」。

艾莉遜說,她一開始遵照醫生指示服用,但後來只要覺得痛,她就習慣吞一顆,也不管間隔時間長短,「而且吃完藥覺得好有精神,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我」。艾莉遜從一次一顆,變成一次吃三顆、五顆。吃到後來,原本醫師開的處方藥不夠吃,就另找醫生求診開藥。當時就讀大二的艾莉遜整整有一年時間陷入藥物上癮,但每次回西岸父母身邊時,卻沒有人看出來。最後她像是毒品上癮般到處找藥,一次到朋友家偷翻朋友家的藥櫃被抓到,才向家人坦承。在醫師的幫助下,花了一年時間戒除。艾莉遜說:「雖然背傷還是會痛,但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減輕背部負擔,不一定非要吃藥。」

聯邦疾病防治中心 (CDC)曾做過一項統計,2008年全美有1萬5000人死於藥物濫用,人數已達到流行病學的程度,超過海洛因和古柯鹼毒品的死亡總數。濫用處方藥,特別是濫用處方止痛藥,已成為美國頭號殺手。白宮2011年正式出爐「全國藥物管制策略」 (National Drug Control Strategy),希望能遏止濫用歪風。

吃藥生幻覺 電影院釀悲劇?

7月20日,科羅拉多州年輕準博士賀姆斯進入正在首映蝙蝠俠「黑暗騎士:黎明升起」的電影院開槍濫殺,造成12人死亡58人受傷,全國震驚。媒體報導,賀姆斯被警方逮捕時承認他作案前服用了100mg的處方止痛藥Vicodin。

目前美國核可上市的處方止痛藥有很多種,較為人知的包括Morphine、Percocet、Vicodin、OxyContin、Opana以及Methadone。以藥分子成分可以分為三大類,每類都有超過20種不同品牌的藥物。

由於止痛藥有鎮靜、麻醉的功用,對劇痛有療效,也會對中樞受體產生興奮作用,幾乎可達到與海洛因同樣的興奮效果,因此成為毒癮者的目標。

紐約州立大學下州醫院痛症專科、北岸長島醫院外科以及瑪摩利醫院麻醉科醫師李尉崧指出,全美濫用藥物情形其實已約有十年歷史,他根據CDC統計指出,1997年到2007年之間美國人使用止痛藥物比率激增600%,「依照此劑量,如果給全美每個人5mg的Vicodin劑量,每四小時吃一次,也要花3個月才吃得完。」而目前的統計,則是全美每19分鐘即有一人因濫用止痛藥死亡。

「華人聚集的紐約,濫用止痛藥致死已經超越心臟病、糖尿病、高血壓等疾病,躍升為死亡第一大原因,」李尉崧根據紐約州健康廳的統計指出,其中35歲到54歲死亡人數最多;如果把因服用止痛藥物導致車禍等其他意外也列入,紐約州光是去年就有2萬8000人因此死亡。濫用藥物受害最大的年齡層從20歲到64歲都有,其中又以非西語的白人、貧民和郊區居民占多數。

合法興奮劑 黑市暴利

去年父親節,紐約長島一間藥方傳出四人被槍殺慘劇,歹徒拉弗因為想偷處方止痛藥被發現,憤而開槍殺死店內藥劑師、店員和兩名顧客。

華人醫師透露,在黑市賣止痛藥已成新興行業,甚至有華人靠著販賣止痛藥維生。一名華人醫師透露,華埠一個專門賣處方藥的人曾經跟他炫耀說,他光是賣藥一年的收入就有17萬元,「而且都是現金,不打稅」。

兩、三年前,只要是有藥物上癮者都知道佛羅里達州的「弗朗明哥大道」 (Flamingo Road),許多人不遠千里地開車到「弗朗明哥大道」,因為當地處方止痛藥黑市盛行,被暱稱為「藥丸磨坊」 (Pill Mill),只要排隊就拿得到處方止痛藥。

有些人甚至從肯塔基州到當地買藥,拿回肯州後可以五至八倍價錢販售。處方止痛藥都是藥廠合法藥,純度高,甚至取代海洛因在社會上的需求。佛羅里達州警經過三年的跟監搜證,2009年大力掃盪「藥丸磨坊」,一口氣逮捕了322人,並吊銷了數十位醫師、藥劑師執照。不過知情者表示,由於警方大力掃盪的結果,是原本一粒在黑市賣10 元的處方止痛藥,「現在賣到80元」。

在長島犯下命案的拉弗和他的妻子,都是華人醫師李旭輝的病人。李旭輝已被檢方控以非法販售處方藥物等罪名。

家住新澤西州的麻醉痛症醫師李旭輝去年11月被警方逮捕前,在華人聚集的法拉盛開設「現代痛症醫學門診」,每周只來一天,只接受120位病人。據附近商家表示,「李醫生開診那天,診所病人的隊伍排了半條街。」不知情的路人還以為在拍電影或是有什麼新餐廳。因為上門的「病人」太多,診所還發給排隊者「傳呼器」 (Beeper)當作叫號工具,排隊者以白人居多,華人占極少數。據了解,該診所每開一張止痛處方藥,收取費用200元。

止痛藥 像瑪啡?

李尉崧指出,要明白止痛藥的作用,要先了解人體有哪些疼痛類型。他指出,人有四大疼痛受體 (receptors),分別依希臘字母表示為Kappa 、Mu、Delta以及Sigma,而疼痛類型則可略分為源自內臟器官的痛感(nociception pain)、神經性的疼痛 (neuropathic pain)以及綜合性疼痛。治療痛感的藥物包括在藥房開放架上販售的非鴉片類(non-opioid)藥物,例如泰勒諾 (Tylenol),非類固醇類消炎鎮痛藥(NSAIDs)如布洛芬 (Ibuprofen),或是中度止痛藥Tramadol。而鴉片類 (opioid)止痛藥物還可依成細分為三個級別。

李尉崧表示,不論對醫師或患者來說,很難說多少劑量的止痛藥對病人是安全的,「但如果病人一天使用了100mg或更多的嗎啡,那麼醫師和病患都應該有所警惕。」服用止痛藥的副作用包括反胃噁心、嘔吐、便秘或是頭昏,藥物上癮的徵狀則有渴睡、呼吸急吸以及人格個性的轉變。

即使服用的是非處方止痛藥,民眾也不能掉以輕心,例如一個健康的成人一天服用泰勒諾不得超過4克,耆老不超過3克,且服用前後24 小時都必須禁止酒精類飲品;非類固醇類消炎鎮痛藥則不適合用於有心臟、胃、腎疾病和高血壓患者。

為避免病患用藥過量,疼痛專科醫師在治療疼痛病症時,通常採用局部治療,除非是腫瘤病人,或是急性疼痛才用止痛藥,不然通常是找出疼痛源頭,透過直接將藥注射在疼痛神經旁,或是使用高頻電流針、神經刺激調整器,改變疼痛感覺,以非口服或非藥物的方式減緩病患的疼痛感。

為藥犯罪 醫師藥劑師自保

今年2月,位於紐約皇后區一間華人經營的藥房遭歹徒闖入,搶走店內強力止痛藥Percocet;去年11月,洋人男子拉弗持槍走進長島一間藥房,開槍打死店內藥劑師、店員和顧客,警方後來在拉弗夫婦住處搜出2000多粒的止痛藥。2010年,兩名西語裔歹徒持槍進入加州羅蘭岡一間華人藥房,搶走90元現金和500多顆處方止痛藥Oxycontin。

「如果看到拿著處方藥單上門要拿止痛藥的,除非是老顧客,否則我們通常會回答『我們這裡沒有賣』。」多位華人藥劑師說,雖然也是不希望客人陷入藥物上癮不可自拔,「但更重要的是怕他們口耳相傳,到時會有更多『奇怪』的客人上門討藥。」

在法拉盛經營康福大藥房近30年的藥劑師孫毓驊表示,華人用止痛藥成癮的比率不如洋人來得大,但近年來他發現也開始有看起來不像是有疼痛的華人,定期拿著藥單要來買止痛藥,他認為非法販售止痛藥物集團已滲入了華人社區。

「痛,有什麼症狀可以呈現?」李尉崧在談到如何診斷病人真假時反問,「你說你痛,醫生不能證明也不一定檢查不出來,」他說,「痛」不像血壓、肺部咳嗽,是有血壓器、X光等儀器可以測量出來。一個病人說頭痛,即使做了MRI一切正常,「頭還是痛」,「那醫生要怎麼診斷?」

在紐約大學接受痛症訓練的李尉崧經常回學校為學生舉辦講座,李尉崧告誡他們,「你們要不時提醒自己:『我給這個病人四毫克的止痛藥,就等於給了他們四美金,』」止痛藥一般是80毫克,等於一顆藥等同於80美金。因此在開藥前一定要仔細想:「這個病人到底需不需要?」

不只藥房,一些醫師診所也開始針對診所的小姐如何分辨真假客人進行訓練,「有些面生的客人一進門就像背書似地說他哪裡痛,說話時也不敢正視診所護士,我們通常會委婉表示不開止痛藥,請他另找醫生。」

痛症科醫師在治療病患一段時間後,一定會追問「應該剩下的藥到哪裡去了?」他在皇后區和布碌崙都有診所,有些人多少會濫用藥,一但被發現,就是請病人另請高明,他笑說自己的診所和前紐約市長朱利安尼打擊犯罪的名言一樣,對濫用藥物是採「零容忍」  (Zero Tolerate),他說,這是對病人好,也是要杜絕心懷不軌者將診所視為「止痛藥商店」,成為這些人藥物上癮的推手。

為求好成績 青少年也成癮

提供全球健保資訊的IMS Health調查顯示,美國在治療10到19歲過動症 (ADHD)的處方藥,自2007年以來需求增長了26%,每年開出的劑量達2100萬劑,等於每年有200萬人在使用。不過這份報告並未顯示全美罹患過動症人數,也無法統計說明到底有多少高中生任意用藥。紐約時報根據全美15所知名高中的學生和醫生估計,用藥的學生從15%到40%不等。

緝毒署 (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,簡稱DEA)特別稽查員則指出,許多青年使用治療ADHD處方藥上癮後,就開始尋找藥性更大的止痛藥。

剛從耶魯大學畢業的悅芬 (化名)說,從高中到大學,身邊的確有不少同學用過藥,就讀私立學校的她高中必須住校,同一層樓的室友就曾用過。

悅芬說,女生們晚上多少會在樓層大廳看電視聊天,這位室友原本就屬於不太能專心的個性,多次跟悅芬抱怨好吵,害她讀不下書,「然後加入聊天大軍」。但有一次重要考試前夕,這位室友兩天關在寢室裡唸書,完全不在意門外吵翻天,「後來她跟我說,她的朋友聽說她沒辦法專心讀書,給了她幾顆『藥』,她說吃了之後不但精神極佳,注意力也可以完全放在書本上面。」悅芬回想那兩天室友K書,曾有一晚走出來和她們閒聊,「我發現她講話速度變快,聽起來很funny 。」但悅芬也說,如果室友不主動告訴她,她不會發覺。

紐約時報今年6月採訪了一名從高中就用藥的學生麥德琳,麥德琳就讀馬里蘭州天主教高中時可說是學校明星學姊,周旋於課堂、AP課程、曲棍球隊和許多額外的活動,正當她覺得沒辦法應付時,她聽說一位同學因為吃了Ritalin,成績從B變成A,一次考試前夕,她向這位同學要了一顆。

麥德琳那次拿了95分,從那次起一直到高中畢業,麥德琳四處向同學討藥,除了Ritalin,她還吃過Adderall、Vyvanse,有時課上到一半她感覺藥效快過了,就舉手跟老師說「想到外面拿杯水」,在走廊轉角趁四下無人吞入一粒40mg的Vyvanse,30分鐘後「我感覺可以像雷射光一樣專注,學習內容全部都湧進我腦中,彷彿自己是個羅馬戰士可以輕鬆蹍過所有考試。」麥德琳向紐時說,給她藥的同學都沒向她收錢,但麥德琳得幫這些同學補習數學或訂正他們的英文作業。

麥德琳今年進入常春藤大學成為新鮮人,偶爾還是會用藥。她認為吃藥或不吃藥根本不是個問題,「我只要問我自己:『我是想要把考試搞砸,或是考個好成績讓老師放心,同時還有精力用在曲棍球上、讓教練高興,然後進入好大學讓父母開心?』」

發育未健全 過早用藥傷身

「要拿到這些藥物很容易,你只要知道症狀,成功『騙』過醫生就可以了,」悅芬現在在醫院擔任實習醫師,她說,這些藥物主要是用來治療「注意力不足過動症」 (ADHD),症狀包括注意力不集中、容易分心、無法坐定、多話而且沒有耐心等等,通常在小孩七歲左右就能觀察到症狀,對於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患者而言,這些藥物可以達到鎮定病症的作用,但是對於正常學生來說,一顆藥丸就可以提供更多的精力,讓青年學生像開足馬力的火車,不但熬整夜專注在功課上,還足以應付第二天的考試,「就像是它幫你做了你應該做的事,」悅芬說。

紐時報導採訪了在華府著名高中就讀的比爾,比爾功課總是拿B,完全不符合父母和該名校的期望,因此有天他在心理醫師面前演了一齣戲。「我把所有ADHD症狀背下來做足演出,甚至還時不時地望向窗外,」比爾在醫生面前「演」了幾次後,順利拿到一個月30顆10mg劑量的Adderall。

升上高三時,比爾的「症狀」仍持續存在,醫生的處方藥也加重到一顆劑量30mg,但對比爾來說已經不夠。在一次要申請大學前夕,他花了五塊錢向法文課的女同學買到額外的藥丸,等到申請到還算不錯的大學時,比爾用藥的劑量已經高達一天300mg。結果某天比爾服用400mg劑量的藥丸後,心跳突然不規律的快速跳動,開始產生幻覺並不斷抽搐,最後被家人發現送醫急救。比爾最後並未如願成為大學新鮮人,因為他後來花了七個月的時間住在勒毒中心,「不過我並不孤獨,中心裡20個病人有兩人是同學,我不知道原來他們也是靠吃藥拿到好成績。」

緝毒署特別稽查員博格斯指出,不論是Adderall、Vyvanse(含安非他命)、Ritalin或是Focalin,都被緝毒署列為二級管制藥品,與古柯鹼、嗎啡同級,因為它們極容易上癮。博格斯強調,即使是同學之間互相贈送,也與私下販售一樣,一經發現可以被控以重罪 (Felony)。根據FDA文件,濫用處方興奮劑會導致情緒波動甚至引發憂鬱症,心律不整、突然的疲勞以及精神異常等。

悅芬後來進了耶魯,也聽說有同學靠藥物集中精神,「有的人是因為成績趕不上,吃藥唸書;本來成績不錯的,吃了藥成績變更好。」她說,如果學校裡大部分人都吃藥,不吃的學生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的「怪咖」,像是她就讀的私立高中,但幸好上了大學後,靠藥物拿好成績的只是少數。問她高中時為何沒有加入「嗑藥大軍」,她聳肩笑笑說:「可能我比較不在乎成績,不過這可別跟我爸說。」

華人用藥 情況不同

與洋人相比,華人極少人使用止痛藥物。李尉崧分析,也許是華人曾經歷過鴉片戰爭的洗禮,對於「上癮」這件事相當忌諱,也不喜歡吃藥帶來的副作用,有時寧願忍痛也不願找醫生拿藥,但他認為這有些矯枉過正,因為「疼痛一定要及早控制,不要演變成慢性重病,就真得一生持續服用止痛藥」。

紐約華陀藥房藥劑師蕭家隆說,有一位華人病患固定去他藥房拿降膽固醇的藥,原本該名病患的醫師開了10mg劑量的處方藥,但幾次複診病患情況都沒改善,就把劑量加重到30mg。病患最近拿著加重劑量的藥方到藥房取藥,蕭家隆一問之下才知道,原來這位華人病患擔心吃藥有副作用,「在藥房拿了藥也沒有吃,也沒跟醫師說,結果醫師以為是藥量不夠,加重分量,」蕭家隆說,其實這樣只會使病患病情更加嚴重,「看了醫生,就該乖乖依指示吃藥,不然看醫師的目的何在?」

由於中藥歷史發展,華人寧吃中藥、不吃西藥也頗讓藥劑師覺得頭痛。蕭家隆說,原本有位病人固定到藥房領取心臟病藥,回中國一趟聽信中醫師的話改吃中藥,擅自停吃心臟病藥,結果兩年後檢查發現多條血管已經塞住,得動手術做支架。他提醒華人即使想中、西藥同吃,也應諮詢醫師或藥劑師,因為有些中藥經由肝、腎代謝,如果原本就有代謝問題者,中西雙管齊下不一定讓身體更健康。

李尉崧指出,華人病患與其他族裔相比的確能忍痛,「但其實不應該,帶來的問題很多。」因為生病帶來的疼痛,病人的情緒會有變化,與家人的關係會有變化,生活品質、工作能力、人際關係都會因此受到影響,最後影響病人的心臟、血壓。他在醫院診視華人病患時,有時建議他們應該服用止痛藥物,但有不少病人卻拒絕服用,就是因為擔心會上癮。他強調,「根據統計,患者因為實際需要、依照醫師囑咐,最終對藥上癮的,其實比率不到0.1%。」

李尉崧指出,「藥物成癮」是一種疾病,他認為實際上對藥物成癮的比率並不高,大部分只能說是有「依賴性」。就像抽菸或喝咖啡一樣,尼古丁或咖啡因與身體裡的受體發生化學變化,使得腦部發出「想要」的訊號,而這些都是可以作調整的。

另外不論是微生物、細菌或是人類,只要經過一段時間曝露在某種特定藥物的作用下,多少會產生抗藥性。李尉崧指出,如果依照醫生的指示,幾乎不可能出現成癮狀況。

多位華人藥劑師指出,華人的藥物問題不是上癮,而是亂吃。

和家人住在布碌崙的李婆婆自從前年跌跤摔傷腿,就對自己的健康產生極大的不安全感,只要有一點點不舒服就急著看醫生。李婆婆看醫生完全是「憑感覺」,胃痛就找腸胃科、腰背酸疼就看神經內科,再不然就是找家庭醫生,「反正看這個沒改善,就去找下一個」。和李婆婆同住的大兒子無奈說,家裡的藥五花八門,「我都弄不清到底哪個是治哪個,」他說他媽媽是「吃藥當吃補」,有時自己也不知道當天吃了哪些藥,「有些藥還沒到refill時間,藥瓶已經空了」,他和太太只能在旁乾著急。

近30年經驗的藥劑師孫毓驊表示,年紀較長的華人的確常會「記不得吃了哪些藥」,有時也並非故意,這時家中子女不妨多多留意,提前為家中長輩分類好各種時段該吃的藥物,最好能在上頭寫上日期和該吃的時間,並且備足至少一周,「這樣老人家不會看著空藥格子,猜想是吃過了?還是忘了補藥?」

避免重覆藥物導致服藥過量,孫毓驊建議民眾應固定一家藥房取藥,藥劑師可依取藥紀錄給予建議,避免重覆服用某些藥物,以為藥物之間可能產生不良的交互作用。

立法防濫用 加強醫師教育

2011年1月,在新州李堡市開診所的內科醫師林忠凱 (音譯)因涉嫌在沒有問診的情形下,將止痛藥賣給登門求診的政府調查員;11月李旭輝醫師也涉嫌非法出售處方藥物,在紐約法拉盛遭到逮捕。

上述案件涉案者多以非法販售處方藥控罪,但是今年3月,華人聚居的加州洛杉磯羅蘭岡,華裔女醫師曾秀穎 (Lisa Tseng)因疑似濫開處方藥,導致三名20多歲的男病患死亡遭到逮捕,並被檢方控以涉嫌二級謀殺等20項重罪,如果罪名全部成立,將可能被監禁至少45年。

李尉崧指出,這應是全美首宗醫生因疑似濫開藥物被控「謀殺」的案例,相當不尋常。根據檢方紀錄,曾秀穎被控罪名包括非法開立處方藥、處方藥詐欺、向聯邦臥底探員兜售處方藥箋,三年來開出了2萬7000張止痛藥處方箋,檢方指出,其中大多數時間只要給錢,曾秀穎就會開藥,根本沒有問診。李尉崧表示,此案可以看出政府對濫用藥物的重視,也擴展到對醫師的規範。如果該案中的華裔女醫師罪名成立,「影響很大。」

「現在醫師面對的,可能不是一個病人,而是一個犯罪團夥,都是受過訓練到診所去找藥,」李尉崧認為政府應針對此類犯罪加強對醫師、藥劑師提供教育宣導工作,「不然 (醫師)怎麼能鬥得過他們 (罪犯)?」

李尉崧說,美國有100多所醫學院,卻只有3%的醫學院提供Pain medicine的選修課程,疼痛科專科醫生如鳳毛麟角,設有「疼痛管理」 (Pain Management)部門的醫院更少。他認為醫生對疼痛的知識還是不足,前年起他在任職的紐約大學下州醫院開始要求實習醫生,都必須花一個星期學習如何適當用藥、防止病人受害,以及避免自己未來開業時成為藥物上癮歹徒眼中的目標 (Doctor Shopping)。

醫師教育上也許有待加強,各州州府陸續從立法角度,防制處方藥上癮問題,例如紐約州今年6月立法通過,規定藥房必須監控病人的用藥歷史,多個州則配合緝毒署,積極展開回收過期或無用藥物,防止止痛藥流入黑市。

除了州府,白宮也從全國角度針對處方藥物濫用起草「全國藥物控制策略」,並效法部分控管藥物有成的州府計畫,例如「加強假釋者計畫」 (HOPE),該計畫已在德州、亞歷桑納、俄勒崗等州試行。另一種有效管制藥物濫用的則是「藥物市場介入」計畫 (Drug Market Intervention Program),從社區基層打擊非法藥物買賣,減少合法藥物流入黑市的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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